York Yeh — 刺青作為媒介「只是想把畫畫當作生活」
Artwork Project: York Yeh × chenjingkaioffice®
有著強烈的創作慾望與能量,從在學時期,習慣每天帶著白紙無聊就畫,學到的軟體技術都能成為工具,平日的累積都是他的創作元素。整齊對稱性的構圖,異端元素和宗教感的美式刺青風格,是我們對York Yeh的印象,但這些既定印象並不是他刻意營造,也不是他的全部面貌。
office:York是念設計出身的對嗎?設計的背景對於刺青有什麼影響或幫助嗎?
York:對,高中和大學都是設計相關科系。以前只是很喜歡畫畫,但覺得單純畫畫沒有出路,當時很多人都覺得我適合去學刺青,那時候的我比較想學一些技術或軟體。在大學學到平面設計和動畫相關的技能,了解更多之後,以前這些都會變成資料庫,喜歡或學過什麼,都可以應用在未來其他的創作上,就像這雙合作鞋。
office:什麼時候開始對刺青感興趣?
York:高中時台灣很流行一個節目叫「邁阿密刺青客」,因為它我開始了解刺青,才知道原來刺青不只有既定風格,開始對這件事感到好奇。節目中客人會和刺青師講一個故事,刺青師會把這個故事畫成一個圖騰刺到客人的皮膚上。我很期待刺青師會怎麼把客人的敘述轉成一個好的圖像,那樣的過程很吸引我。
office:你認為刺青的圖像一定要具有意義嗎?
York:我覺得刺青不一定需要被賦予意義,也可以很簡單或單純只是欣賞,刺青是很有包容性的。就像喜歡一幅畫,你可以買下它或每天到美術館欣賞,有很多種喜歡的方式和多種原因。而刺青師的工作,就是把這件事做好 —— 將抽象的描述轉化成一個漂亮的圖呈現在客人的皮膚上。
office:有特別喜歡的藝術家嗎?是這些藝術家影響你喜歡的風格嗎?
York:高中時很喜歡Gary Baseman和Mark Ryden,Gary Baseman最有名的作品是紅鼻子和一隻黑貓,他曾經跟台灣合作過一款飲料「鮮泡1222」,也有在當代藝術館辦過展覽。Mark Ryden的東西很超現實,宗教感很重,我想我後來的風格是有被他影響的。
office:你很多作品的確都帶有異端元素或宗教感的內容。
York:我喜歡擺得整齊的構圖,很容易被這種畫面的對稱性吸引。比如說教堂內部的中間和左右都會各有一個圖或浮雕,雖然長得不相同,但能呈現出有故事性的對稱。像Mark Ryden有一張拋肉的圖,他把肉擺得很整齊,加一些符號學的東西,類似像這樣的構圖我很喜歡。
office:出國駐店後,國外都以「Moon Face Dragon」識別York的形象,當初怎麼會想畫這個圖?
York:第一個太陽龍是在泰國駐店時,有個外國人選了這張我放在作品資料夾的圖,還幫它取了一個名字叫「Baby Face Dragon」,當時它還不是太陽龍。後來我把它印成貼紙帶去歐洲駐店,有一個刺青師也想刺,我就再畫了一隻不太一樣的給他。接下來的旅程中,幾乎每個國家都會有幾個人想刺這隻龍,大家都說這是「Moon Face Dragon」。
可能因為我是亞洲人,被一個亞洲人刺龍好像賦予了一種特殊意義,龍就這樣無心插柳變成了一個招牌。
office:怎麼這麼好,可以出國駐店?
York:有次在國外旅遊的經驗,發現外國人對自己的國家文化很了解,能夠跟別人侃侃而談,我後來也覺得不能只待在台灣。一開始我先去香港,一個可以講中文的地方累積駐店經驗,學習怎樣在不熟悉的環境跟工具下工作。
最特別是在歐洲的時候,我準備了太陽龍的貼紙當宣傳品,第一站去了冰島,當時計劃先環島,沒有馬上開始工作,環島時有很多冰島人訊息我,想找我刺青,我很疑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想找我刺青,可能當地的刺青風格還沒有很多,就在那時候匆匆忙忙開始了我在國外刺青的工作。
office:從一開始沒有要做刺青,經歷什麼才越來越肯定這是自己要做的?
York:一開始對於這個領域不了解,也會很好奇,一直找資料,但不想直接去學,因為覺得在還不瞭解的時候就去做這件事太魯莽了,但我一直都有持續地在畫圖。
後來遇到朋友在當刺青學徒,當時很驚訝又羨慕,竟然有一種工作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畫畫。
那時候才開始很積極找當學徒的機會,當然一開始也處處碰壁,當時這個行業很封閉,沒什麼關係是進不去的,後來也是朋友的介紹從學徒開始,也才有機會進入刺青這行。
office:相較以前,現在大眾更能接受刺青文化,刺青的人也變多了,對於刺青文化從以前到現在的改變有什麼看法?
York:我覺得蠻好的,在比較早開始發展刺青的國家,刺青對他們來說是很平常的,就像打耳洞、染頭髮,可能只是想紀念一個東西。他們沒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觀念,認為這是在讓身體變得漂亮,像現在醫美,割雙眼皮、紋眉,我覺得都是一樣的道理。
office:你認為作為刺青師,最需要的人格特質是什麼?
York:創作慾望要很強烈,個人特質也很重要。要在茫茫人海中脫穎而出,作品好已經是基本,作品以外也要有自己的魅力。
office:如果看到一個圖直接聯想到你,這種程度就很厲害了吧。
York:只要做得久又夠認識自己,知道自己喜歡什麼,你會替自己選擇或設定一些規則,這些可以塑造你的個性,風格自然而然會產生。
office:像你的創作慾望這麼強烈,通常怎麼找靈感,或決定要畫什麼?
York:我都是直接開始畫,看會畫出什麼,並沒有多想。高中時有人說過我畫的東西沒有靈魂,畫面沒有故事。但後來我發現達利也是這樣畫圖,他稱為「偏執狂批判法」,在潛意識裡將兩種不同的形象重疊,把看到的狀態表現出來,從零開始去延伸。現在去分析當時畫的,會發現其實都是平常的累積,平時所注意到的細節。想怎麼畫,特別喜歡什麼樣的東西,我會試著把它畫出來。現在比較不一樣了,有時候因為工作需要,要多參考一些東西,多加一些想法進去,不同階段是不一樣的狀態。
office:一開始聽到合作鞋這個計畫時有什麼想法?
York:那時候覺得多了一個媒材可以發揮很好玩,鞋子也不是一般想做就可以做的,對我來說,有任何能做出產品的機會對我來說都蠻好的,很期待。
office:從哪一個方向去設計這雙合作鞋?
York:那時候看到你們穿著1917滑板,我好奇這雙鞋到底適不適合,嘗試過後發現可以,但因為做招的關係,邊條的地方很快就被我磨掉了。當時就想,如果把邊條設計凸上來或加厚的效果,好像會蠻酷也蠻好看的,那我們就來設計一雙從這個想法出發的鞋子吧。
office:在哪個設計環節印象特別深刻,或是卡關的地方?
York:這個計畫給的空間蠻大的,一開始嘗試過很誇張的顏色,後來覺得還是要回歸原點,這雙鞋的重點、功能是什麼,怎樣的東西我會喜歡,不要只是做一些譁眾取寵的設計。
office:當你要介紹這雙鞋時,第一個會想提到的是什麼?
York:邊條吧,這是一開始的出發點,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這種軟軟的、有機的線條,也覺得有這種圖形的衣服蠻可愛的,但鞋子沒看別人這樣做過。從一開始設定好的概念,符合我畫出來的風格,到最後成品的樣子我都挺滿意的,我並不只是想做一雙奇怪的鞋子,每個設計都是有原因的。
office:不考慮可行性,未來還想在合作鞋上做什麼嘗試?
York:我想做整雙防水的鞋子,機能一點的。台北很常下雨,如果有一雙鞋子或一件好看的羽絨衣是可以防水的我會很常穿,對於防水、機能性這種事情,我一直都蠻喜歡的。
office:你蠻注重功能取向,像合作鞋是滑板的時候想到的,或防水功能這類的。
York:應該是年紀的關係,開始會注意這類取向。以前是酷就好,管他合不合腳也要硬穿;現在覺得舒服很重要,一雙鞋舒服、方便又好看,我一定會買,每天都穿。
office:你覺得我們這雙合作鞋有達到這樣的目標嗎?
York:有啊,當然要說有啊(笑),合作鞋有把我原本想像中的樣子做出來,我覺得很好。
office:你覺得大家會喜歡這雙合作鞋嗎?
York:我很了解自己喜歡什麼,但不知道我喜歡的大家會不會也喜歡。像是我很喜歡穿全身黑,但其中又有細節,這雙鞋就很符合我對這種低調中帶有一點趣味的想像。
office:除了這雙鞋以外,最近還有什麼其他的計畫嗎?
York:最近開了一間刺青工作室「太陽龍宮」,接下來會跟其他品牌陸續有一些有趣的合作。
如何把畫畫當成生活並以此維生,對於他來說,刺青只是其中一種表現形式。社會慣性以分類貼標籤的方式來定義個人,但York所展現的,其實不過是他長久以來的生活積累。回歸本質,York始終只是一個喜歡畫畫的藝術家啊。
Artwork Project: York Yeh × Archive_1917合作鞋款